無法習慣 @ 天空約定的桃花源

我永遠無法習慣，

習慣對一個即將失去心跳、停止呼吸，

但我們一家人依舊憑著信心希望牠能夠聆聽的軀體，說話。

所以，

我跪坐在你身體旁邊，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第一次，

我像卓別林一樣，強顏歡笑地假裝你醒著，

戴起白手套擺些奇怪的姿勢吸引你的注意，

但是姿勢還是很快地斷裂，陷入沉默中。

於是，第二次，

我不再學喜劇大師鬥你跟我玩互咬遊戲，

我甚至沒有在心裡說什麼，

不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能否聽到，

而是我沒有辦法相信你能聽到。

現在的我打著這篇網誌，

你的影像依舊在我心中，

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到的，對吧？

我真的很難想像，

想像前幾年跟你一起玩耍，

一起玩躲貓貓，

看你對什麼事物充滿好奇的你，歪著頭看東西，

真的是可愛極了。

到了關鍵時刻，最後一次，

我還是沒有對你說話，

靜靜地看著你面露痛苦的表情與呼吸急促的樣子，

僵硬著平躺在那兒，

那以前活潑好動的你跑哪去了。

我無法習慣對無法回應的你說話，

那種以前不曾有的感覺。

於是你終究嚥不下最後一口氣，離我遠去。

我禁不起短時間那麼突兀的事情發生，

我接近瘋狂地晃動你急速冰冷的屍體，放聲大哭。

我很想簡單地對你說，你的人生已經夠精采了，

你將毫無遺憾地離開，

但我說不出口，因為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的事情想做。

而你依舊得走，無論你是否甘心，

以及我們一家人是否願意。

這樣的離別，

純粹是肉體的耗損、生命的凋零，

你的意識已經不在，

不久以後，連你的軀殼都會失散，

失散在火焰和時間裡，

然後我對你的記憶會逐漸地淡去，

直到有關你的照片在我眼前突然地把我喚醒。

是的，死別遲早要發生，

只是它來得太快、來得太早，

我還很貪心地希望你能繼續活到我大學畢業，

整整早了兩年，那充滿希望與可能性的兩年。

現在的我，依舊無法習慣，

當我回到台南家中，

沒有你第一時間跳在我的身上，

舔舔我的臉。

我會強迫我自己在我邊打完網誌邊流淚之後，

止住我無時無刻思念你的眼淚，

希望你能一路順風，如果真有所謂的彼岸。